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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不久。
尘鸿微微敛目躬身:“诸位冕下,赛事已毕,尘鸿先行告退。”
这告退来得合情合理。
台上那个引得万众欢呼的小小身影,早已悄然离场。
今日…是尘府罹难的第七日祭,头七!
雪济清亲王搁在扶手上的指腹,离开了一直压迫着的那片扭曲空间。
那处微缩的黑域瞬间弥合,光线恢复正常,唯有硬木上隐现几道细微新裂。
他神色温和依旧:“节哀,廷刚你也同去吧,代本王,代朝廷送上一份心意。”
萧逸才道袍袖口垂落,气息圆融归寂,案几上散落的星点晶体尘埃不知何时已消失无形:“同去。”
二字平淡,却代表了一个顶尖宗门的立场与姿态。
就在尘鸿正要转身的刹那。
一道原本磐石般的身影,缓缓立起。
鬼王灰白色的眼皮微微一掀,那里面映不出光,只映着虚无:“此次…能重创那幽光胄,使其数年难愈。”
他顿了顿:“我无间殿…承尘家这份情。”
一锤定音。
没有客套,没有修饰。
一句“承尘家这份情”,将今日擂台上那场近乎羞辱的惨败,瞬间扭转为两个顶尖势力间更深沉、更隐晦的联系。
那“承情”的重量,在场之人无不心下了然。
尘鸿离去的脚步没有停顿,只是身形似乎微微凝滞了半息,背影挺得更直了些。
鬼王站在原地,没有再看离去的任何人。
……
天斗城尘府正门,白日当空,却仿佛被无形的寒意冻住了光线。
原本玄铁沉木的厚重门扇之上,此刻缠绕着白绫。
那白绫从高耸的门楣两边沉沉垂下,凝着未干的露水般沉重的湿气。
两侧的兽首衔环铜门紧闭,各悬着一盏蒙了素纱的巨大白纸灯笼,纸面透出模糊的光,在一片素缟中显出不祥的静谧。
连阶前蹲踞的石狮,爪下也被细心铺了薄薄一层新草,草色青得刺眼,是这大片白色中唯一的异色。
这些是连日加修的。
侧门敞开,内里一片幽深的阴影,隐隐有香烛纸钱焚烧过后的淡薄烟气逸出,混着泥土味,透骨冰凉。
一辆马车碾过青石路面停稳,车辕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而突兀的嘶哑。
车门开启,尘鸿一步踏出。
他身影在满目素白中更显孤峭。
蓝色剑袍的下摆沾染了些许路上的浮尘,眼神直直投向兽首大门。
石阶之上,肃然侍立着一人。
朱延峰。
新任尘府大总管朱延峰。
他就站在那两扇紧闭、缠满丧绫的正门之侧。
一身玄色管事锦袍浆洗得笔挺,一丝不苟,但风尘仆仆的痕迹无法尽掩——眼角下深刻的青黑如同墨痕,唇上的纹路稍微干涩,更深藏的,是无声的肃穆哀恸。
唯有他的站姿,挺拔如松,稳如磐石。
双手笼在袖中交叠于身前,头颅微垂,目光敛着,姿态是面对主家归府时应有的恭候。
“鸿爷。”朱延峰在尘鸿目光触及自身时,方平直地开口。
这便是大总管的身份与仪态——在府邸头七如此大丧之日,他便是这座宅邸的门面与定仪。
他必须在这里,肃立在素白丧幡缠绕的大门旁,迎接来吊唁的来人。
……
而他缘何能如此之快到天斗城?
自然是打“飞的”。
斗罗大陆辽阔无边,寻常车马难济。
即便是顶级陆地魂兽的风麟马,奔袭万里亦需十数日之久。
而能在空中翱翔的飞行魂兽,便是跨越广袤距离的绝佳选择。
帝国、各大宗门家族,皆有驯养兽类之能。
尘家的陈林村,产业完善。
马家牧场:主管陆地魂兽驯养。
罗家渔场:主管水泽魂兽捕捞与驯养。
程家飞禽苑:主管空中飞行魂兽的驯化、繁育与使用。
此类驯化的大型飞行魂兽价值昂贵,尤其兼具长途、速度与战力者更是珍稀(体型小或战力弱的飞行魂兽不足以载人长途高速飞行)。
程家飞禽苑便是尘家此道专精的核心力量。
记得四年前尘家拍卖会上,卖出过六品魂兽的金冠鹰魂兽卵、汗血马魂兽。
朱延峰身为尘家大总管,调动资源自然迅速。
他正是乘坐了程家飞禽苑速度最快的金冠鹰,以日行五千里的极限之速,昼夜不息,在两天之内横跨万里关山,从长安城赶回了天斗城尘府。
此时,在左边侧翼小院那片开阔石坪,
一头雄峻的金冠巨鹰匍匐在地。
它疲惫地歪着头,金褐色的眼瞳半睁半闭,钩喙微张微微出气。
它脚下坚硬的花岗岩铺就的地面,被锋锐如刀的爪子刻出了数道深痕,爪尖还沾着些石屑。
赵德蕴几天到祖地,也是这金冠鹰的功劳。
……
尘鸿沉而平直:“都谁来了?”
朱延峰双手笼在袖中:“回鸿爷,海神岛大使馆的诸位已经入厅。七宝琉璃宗的宁宗主及随行长老在堂内静候;斗魂城诸家族代表,都来了;吉家的人已来的比较早。”
“仪式,下午才开始,来的人还算不多。”
他微顿一下,“方才与婧雪冕下同车而来的,月宫璇青雅冕下,冰宫寒依玉冕下,也都到了厅中,另外还有……。”
尘鸿脚下微动,已踏上石阶,向侧门走去,截过朱延峰的话头:“等下,左廷刚代表皇室,九天宗萧宗主也要来,”
他步伐未停,语速亦如常,只是分量不同,“仔细迎候。”
朱延峰立即应下,落后半步跟上。
穿过侧门,前院景象扑面而来。
白长幔从檐顶垂到地面,层层叠叠。
穿行其间的人影都裹在素色丧服里,两侧廊下密密麻麻堆着金银纸扎的车马楼阁、僮仆侍婢,色彩俗艳得刺眼。
空气中混合着香烛剧烈焚烧后的浓腻气味、黄纸钱灰烬的焦糊味,还有一种隐隐的、新木与油墨混合的怪诞气息。
尘鸿走在白幔分隔的夹道中,视线扫过那些低眉敛目的面孔:“小衣…去了后院?”
朱延峰回禀:“嗯,去见笑君了。”
他斟酌了一下词语,“…并说换衣裳去了。”
是了。
今日是头七大祭。
因此,除了尘鸿本人,便只有尘心衣、杨婧雪、蒲水柔三人去了竞技场。
学院和战队的人,都没去。
(本章完)